番外·前世薛慈死后(if线)[十二]

付出的越, 沉没成本越大,才更易使人深陷其中,潜意识中催眠自己不可能受骗, 不可能倾尽心血, 落得一无所有, 众叛亲离。

古往今来,那些毒辣的骗术莫不过此。

但现在, 桂木低垂,深灰『色』的斗篷布料倒塌下来,遮掩住他的眉眼。漫沉默当中,他竟有些后悔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毕竟对于这名流而言, 这财富、名誉, 都是不一样的代价。

但他心念流转之间,便听到薛正景淡淡应一声。

“好。”

·

法坛已经摆好, 除去花果祭品、桃木熏香,以及各式各样的法宝灵器外,最中间供的一枚白骨最为显眼。

那一截指骨刚被取出时便注意小心翼翼不沾上血肉,再加上一些特殊清洗方式, 血水剥离开来,被一奇异『液』浸润得雪白透亮, 看上去竟还觉得那是很“漂亮”的一截骨。

薛正景坐在离法坛不远处,身边带个用惯的下属。他容『色』冷淡,始终冷冰冰注视桂木『操』持祭坛礼仪, 一摆在深『色』木质的椅靠上, 另一撑下颌,看是很轻松的姿态。

唯一往常不同的,便是他戴两黑『色』的套。

偶尔桂木抬穿行, 来往于内外时,目光会微微偏移,落到薛正景戴套的左上。

然后又含蓄收回视线。

等到仪式将要开始的时候,连薛正景身边跟的两个贴身保护的下属也被赶出去。

这样奇诡的邪术,旁边不能留其他外人,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留在内室当中,法坛共处一室的,也就三人。

主持仪式的桂木,需提供血『液』的薛正景,还有一人……是年二十二岁的少年人,样貌清秀,面容苍白,此时正失去意识躺在法坛之上。

不必想,这也是借尸还魂的“主”之一。

桂木那是他自小教养在身边的“徒弟”,为特殊灵之身,缺一魂一魄,所以神智不全,才能被其他人的魂轻易侵.占,作借尸还魂之用。

薛正景对那少年并不心,不心他的姓名,更不在意他的死活,连看向他的目光,都似在注视一具容器般,简直再心『性』残忍不过。

想来也是,薛正景这人,哪里会养成什么良善『性』格。

一切准备俱全,欠东风。

桂木取出自己的法器,是青铜鼎似的器皿,让薛正景用一柄黑金匕首割破,挤出一点血『液』来,淌进那青铜鼎里。

薛正景起身,没将那套彻底脱下来,掀开上面一截,『露』出腕的部分,划开一道不算浅的口子。

血珠那一线伤口当中渗出来,滴在青铜鼎里。

也不过一会,腕上的伤口便缓缓凝结,不再往下滴血。桂木微一皱眉,声音嘶哑道:“不够。”

薛正景便拿那匕首再补一道,刻意挤出鲜血来。

他的身一贯很好,不知这会失少血,唇『色』已经微微苍白,目光近执盯在青铜器皿内渗下的红『色』痕迹,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未支撑住身。

桂木术士这才道:“够。”

薛正景收回。

他身上是没带什么上伤『药』的,所以是很随意拿指按压住伤口,也有些血珠,不住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薛正景好似对那些黏腻触感毫无所觉,是平淡道:“开始吧。”

仪式一旦开始,薛正景其实就不必待在这里。

但是桂木术士也没敢薛正景离开,薛正景便也是退开数步,站在内室的一处角落里,神『色』无比冷静,眼中却接近癫狂一般,紧紧盯眼前的一幕——

封闭的内室分明无风,两人却都感觉到有气流在身边拂过。而同样的,房中明明没有制冷设备,气温却一下子降下来。

还不是那科技能做到的快速降温,而乎是刹那间,便如同置身在一处雪原山巅,被风雪裹挟袭击,骨缝里都快透出一股阴冷的寒意。

薛正景本便失血过,被这样的寒意一刮,脸『色』便更苍白。

可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剧烈跳动起来,搅动的血『液』都在沸腾,声音大的要震破耳膜。眼中更是仿佛燃烧起一团烈火,灼灼发亮。

似乎真的有什么,悄悄来到这里。

此同时,那青铜鼎当中的鲜血也漂浮起来,无声消散于空中。那个躺在法坛中间的少年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又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口,脸『色』闷得青紫,不住摇,脚轻轻踢动。

但是这样的挣扎却十分微弱。

渐渐,他的动静小,神『色』平缓,又是仿佛安睡一般。

刚才起,桂木便不断念艰涩的一段咒语,眼中精光暴起,少年的动静微弱起来的时候,他念那玄妙古咒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乎是一声暴呵,如最后的定场咒般,所有的变换都重归于平常。

房中的气温不再冷冽的刺骨,而法坛中央的少年,指轻微动弹两下。

他的发皆披散下来,脸『色』也是鬼一般的苍白,却是缓缓睁开眼。

那眼中和覆盖一层雾气般,他茫然打量周围眼,似乎很惶恐。直到那雾气在眼中渐渐消散,才重新恢复探物的焦距,又重新打探四周。

——在看到薛正景时,眼中便出现明显的惊吓意味。

既惊吓,又恐惧。但细细望来,又好似有一分难言的期盼。

他开口道:“父、父亲?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医院……”

他,忽然顿住,抚『摸』上自己的喉结。

略微错愕。

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身上的某些变化一样。

他去看自己的,去观察微妙不同的下半身,整个人都似乎十分别扭一般,难堪:“我、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而这个时候,薛正景已经起身向他走去。

薛正景的步伐并不快,却也不踉跄,一步一步,声音都极为沉重,似含千钧之力。

而少年看到他走来,第一时间竟好像是有些逃避。微微瑟缩身,向后缩去,紧张:“你、你不要过来!”

然后顿一下,才接道:“……我还不想看您。”

这句话,既复杂纠结,又似含某奇异情感,像极死而复生的薛小少爷,在看到自己又敬慕、又心生怨意的父亲后的复杂情感。

但是薛正景的步伐却一分未有停缓,他来到少年面前,双按住他的肩膀。

——那一下力道太重,乎像是要捏碎少年的肩膀一样。

少年愣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满。声音中带虚弱和委屈:“痛……”

“你怎么敢。”他听薛正景低哑的声音。

“怎么敢冒充我的阿慈。”

——!!

还来不及反应,薛正景捏他肩膀的,一下子就滑到他的颈间,紧紧扼住少年的喉咙。

他用一,缓缓收紧,喉咙处便立刻反馈而来剧痛,像是喉骨要生生被碾碎一般。但疼痛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氧气流通得越来越少,窒息感也越来越重。少年的脸这会是真的青,求生欲之下,让他艰难抬起,去抠挖扼住自己脖子的那臂。但那却如金刚铁骨般,纹丝不动。

而少年痛苦挣扎中抬,却看一双如深渊般黑沉的眼,里面翻滚滔天的戾气,极为骇人。这般一被惊吓,上更是用不上力气,竟然是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但由旁人的视角来看,却不知是晕死还是掐死——

桂木心中惊骇,心知事情败『露』,面上却是做震惊状:“薛先生,您这是做什么,那可是……”

“你是骗子。”

薛正景。

桂木心理素质这会倒是很强,神『色』略微显得屈辱和不悦,还要狡辩,便听到一声枪响,腹部剧痛,是被一颗子弹贯穿。

他就算再大本事,也是肉.凡胎。

薛正景扣扳机,走过来就是很轻松的枪。那黑『色』枪.械好似在他中全无后坐力一样,极为精准点中他的双腿,导致剧痛之下,桂木一下就跪下来。

他满的冷汗,疼的一时不出什么,但脑上却又被抵住什么,枪.管口还是微微发烫的,一下子就僵住。

但过一会,那枪.管又被挪开。

薛正景的声音很平淡的宣判道:“我不会杀你。”

“我还要折磨你。”

“薛先生,你冷静一点。”桂木全身上下都流冷汗,忍疼,虚弱道:“我承认,我是想用一些段欺瞒您。概因借尸还魂是改命之举,损伤寿数,我心有不甘,所以起歪心思。”

“但……”

他话还没完,就是一声惨叫。因为这时候薛正景把那黑金匕首拿出来,对他的剜下去,竟是硬生生剖下他的一根指骨!

薛正景对人极有研究,下狠毒又精准。那骨上还连筋和肉,上却剩软塌塌的皮囊。桂木惨叫之下,捂住指却止不住血。他看那残缺的指,心知这般挖出来,是让他落残疾。他本就是心『性』极小气恶毒的人,这会简直一下把薛正景恨出血!

薛正景半点没受那惨叫影响,他乎是极为残忍道:“失败一次的废物,以为我还会用你?”

“这么的术士,还有不世出的高人,我总会寻到他们,让他们为我改命。”他高高注视桂木,像看一无用的牲畜,“你已经没用。”

桂木也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外薛正景的那些下属,已经进来把他们包围。桂木捂伤口,凄厉惨笑起来:“薛先生一定以为,我就是个骗子。”

“我的确是个骗子,但我同时也是个有本事的骗子。薛先生,早在你来的那日,我便卜一卦,算出来那薛慈少爷,魂魄早就不在人间!”

“要么去投胎,不过更的可能——是他魂飞魄散。我的确会借尸还魂的法子,可是一个连魂魄都没留在人间的人,要怎么才能还魂回来呢?所以我才想用段骗你,可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心甘情愿受骗,好过一些呢?”

他似乎想到什么极让人欢喜的事,狂笑不止:“这世上,当然会有比我更厉害的高人!可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您的儿子再回来!”

“你想复活谁都可以,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薛慈。”

桂木疯疯癫癫笑起来,出来的话语却是莫名的阴森,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一般——

“薛慈早就死透,无论你想做什么,去做什么,他都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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