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薛慈死后(if线)[七]

于是薛浮又重复了一遍。

薛慈死了。

薛未悬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几乎维持不住那种恰到好处又略含挑衅的笑意了, 只是冷眼看着薛浮,尖锐的、阴冷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不信。”薛未悬说,“这又是什么把戏?”

薛浮没回答他, 只是略微急促地喘息着, 而空气在吐息声中变更加灼热黏稠起来。薛未悬试图找到驳倒薛浮的理由, 他脸『色』惨白,“我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死亡消息, 葬礼的消息——

薛浮的面容好似僵住了。

过了很久,久到薛未悬都怀疑薛浮是不是撒谎被自己揭穿了的时候,他才听见薛浮用那平静又干涩的声音:“薛慈没举办葬礼。”

薛浮从西装的口袋中抽出了一支烟。

他其实没抽烟的癖好,但这个时候又实在需要尼古丁带来的镇静效果了。金『色』的打火机冒出一丛幽蓝火焰, 薛浮没掩着火, 只叼着那一支细烟凑近了火焰。跳的焰『色』映在他眼中,仿佛光芒流转, 但只细细看去,能发现他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薛浮深吸一口,过了肺,吐出的白烟萦绕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随便你相不相信。”薛浮几乎无地说, 目光很冷淡,“薛慈死了, 你应该很开心吧?”

“没人能摇你的地位了,你是薛家未来的少爷。”

——是啊,他应该很开心才。

但薛未悬一张嘴, 只听到了一声嘶哑难听的音节。

他立即闭嘴, 缓了一会,才继续:“相不相信要等我亲眼见到吧?他的……身,停灵在哪里?”

薛浮『露』出了嘲讽意味极其鲜明的神『色』来, 不知是嘲讽薛未悬,还是在嘲笑自己。

“身?停灵……薛未悬,薛慈走了一个月了,早烧一抷骨灰了。你要真亲眼见了才相信,倒是可以去他的墓地看一看。”

薛浮的目光很阴郁,空『荡』『荡』的不知落在了哪一处。他似乎起了什么,吐出白烟,慢吞吞地:“那个地方又荒僻又,连个值守的人没。我将薛慈的墓迁到薛家的墓园来,柳先说要举安魂的仪式,可我连薛慈留下的东西都找不到。”

那目光落在了薛未悬的身上,阴冷,湿黏,像一条蛇注视着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留下。薛未悬,多亏你,你的一份——”

“薛慈过往的十八年,一并被你抹消了。”

或许是薛浮此时的目光骇人了。

薛未悬微微颤抖着,竟是倒退了一步。手半撑在墙壁上,连站立都变十分勉强起来。

我没。

我怎么会让薛慈消失,我怎么可能要抹灭他的存在?

我明明——

薛未悬仿佛被空气溺毙,拼命地挣扎起来,身颤抖着。

他到自己从母亲那里知,他是薛正景的私子的那一天。

幼时的缺乏关爱,让他在见到一点光芒的时刻,野心便无限地膨胀起来。他自己苛刻异常,要求严格,期待长为不逊『色』于薛家真正继承人的模,才能改变被抛弃的命运。

母亲他不正常的狂热期望,带给薛未悬的影响极大。

疯子的血脉流淌在他的身里,被带回薛家的第一天,薛未悬确立了自己的目标。声名、利禄、地位,他通通都要。

他假装的无比乖顺温驯,『露』出自己最利的那一面,不余遗地利用着现在这个身份能带给他的所好处,直到他看见薛慈的时候。

准确的说,是看到薛慈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

那时候薛未悬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要爱,很多很多的爱,他毫无保留、几乎能将其燃烧殆尽的爱。

薛慈家人的目光总是充满孺慕,明亮的热烈,毫无保留。薛未悬像是夜间被灯光诱捕的萤虫,义无反顾地栽倒进陷阱中。他一步步心翼翼地接近那光芒,哪怕被烧灰烬,渴求地要亲自去触碰温暖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的目光过专注,薛慈终于在那两个人面前注意到了他,目光落了过来。

薛慈是知薛未悬身份的。

一个私子。

他的母亲,还是用一个很不光明正大的方法到了他。

薛慈于薛未悬一种天的敌意,来源于方堪称恶劣的出身,还怀疑方会夺走本便为数不多的、来源于父亲和兄长的宠爱。他一贯不自信,又何况当时的薛未悬看上去十分光芒耀眼,斯文优秀,危机感便更重了。

虽然不至于做些什么,但只看了薛未悬一眼,薛慈便皱眉挪开了视线。

他不喜欢薛未悬。

态度再鲜明不过。

薛未悬那颗跳快烧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薛慈不喜欢他。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一个婚子厌恶私子再合合理不过,但是薛慈明明能用那的态度待并不看重他的父兄,却他如此冷淡,刹那间的剧烈失衡让薛未悬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深根发芽,甚至出恨意。

薛慈不喜欢他,他厌恶薛慈。

所以薛未悬总是不忌惮地在方面前『露』出心机深沉的那一年,他夺取其他人的关注,压榨其他人的目光,他要代替薛慈在薛家的位置,抢夺薛慈心中憧憬的东西。

刻意让薛慈听见,要他才是薛浮同父同母的弟弟好了——这的话。

由薛慈最喜欢的哥哥说出口。

薛未悬看见薛慈迅速从门口离开的身影,惨白的脸。

心中出了报复的快.感,让他觉无比快意,心底却空落落地沉下去。

直到薛未悬如愿以偿,获搬进薛邸的资格,到日夜相,薛慈总是每天都看到自己的时候,薛未悬激地整夜都未睡着。但等他搬进去后,才知薛慈早离开薛邸,去外面租住。

很难说薛未悬那一刻的绪不是恼羞怒。

然而在恼怒之后,他又愉快地占据了薛慈的房间,堂而皇之住进了薛慈曾经居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薛慈知了,恐怕会被他气半死,会愤怒峙……而薛未悬等待着他。

等待着在那双黑『色』的眼睛当中,出现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的人身影。

他要薛慈再不能无视他,他再不能无于衷。

但薛未悬无论如何没到,他等来的不是薛慈的目光,而是一突如其来的……死讯。

而这时候薛未悬终于反应过来,在薛慈他抗拒的无视之后,他心里出的不是扭曲的恨意,而是无比强烈的、要将那阴暗一角都烧穿的嫉妒。

简直是比单纯的恨意还要可怕的绪。

它摧毁了薛未悬的正常人格,摧毁了唯一一个和薛慈产联系的可能『性』。

薛未悬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知那时候的薛慈他虽然抵触又冷漠,但脆弱的一碰碎,如果薛未悬愿意做出他其他人伪装出的阳光、乖巧、像盈满了蜜糖的少年模,薛慈很难不浸泡在蜜糖的攻势中,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无限次的心软。

但不管怎,当初的薛未悬都选错方法了。

而现在,薛未悬即便不到当初原来还的另一种可能,同被强烈的后悔绪烧穿了五脏六腑。

他知自己做出了最差的选择。

而他的后悔却来晚晚了,以至显无比荒谬可笑起来,是上帝最恶劣的黑『色』幽默。

再多的声名、利禄、地位,在死亡面前都一概平等,人人皆无特权。

哪怕早发现一点,哪怕只是一年,甚至一个月,薛未悬都还歉弥补的机会,哪怕薛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薛浮其实些意外,自己的话能薛未悬造这的打击。

但除此之外,只觉可笑了。

薛未悬是蠢货,他是。

薛浮带着报复的快意,喃喃自语,同时刺激着方和自己:“现在起来,一个人活了二十几年,怎么会才走了一个月,这么巧合,什么遗物都找不到了。”

“因为他不愿意啊。”

烟已经烧到了末端,火星捱在薛浮的指尖上,那些灰烬都落在了他夹烟的手上。

“薛慈在九泉之下,怎么会愿意我把他的坟迁到薛家的祖坟里。他恨死我们了,恐怕宁愿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都不愿进薛家墓园,再看到薛家人的脸了。我是,从来都没问过他的意见,要擅自做出这种决定。”薛浮语气平静,眼睛却微微发红,看着些形容可怖,“……薛慈是肺癌走的,走之前应该很痛苦吧?他多痛苦,应该多恨我们——”

薛浮,为什么我之前没薛慈好一点,哪怕只是态度好那么一点。

他是他的亲弟弟,又又软,从团子模长了挺拔漂亮的少年,由他看着长大。他应该很爱薛慈才,但反馈而来的记忆从来都是一次又一次的鞭挞。

最后一口烟被吹散了。

薛浮笑着问:“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