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婚礼(下)

直升机机翼旋的声响盖过了剧烈的心跳声, 气流湍急涌来,迎面糊了满脸,吹得那短短一层头发都要被薅秃了似的。

机舱内的软梯放了下来, 来宾扶着老胳膊老腿的踩着软梯下来, 脚都有点打颤。下面守着的人十分担忧, 大声问候:“您没事吧——还晕机吗——”

客人几乎要哭出来了:“还——行吧——”

只是刚张嘴,被灌了满满一口风, 差点呛死。

直升机出行弄得花里胡哨的,舒适度却着实一般。好在小沙群岛的景『色』气候比想象中还要宜人,下飞机的空气清爽,微风人, 头顶高悬着暖融融的太阳却不晒人。一切都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四周入目都是人工难以创造出的绝佳美景。

是个很适合办婚礼的地方。

薛慈昨试了整一日的婚礼礼服,如果不是昨, 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信奉“慢工出细活”的几个裁衣世家,能效率高在数十内完成合适的品,然让薛慈试头晕目眩的程度。

期,薛慈已经配合的麻木, 只知道摆肢体让其他人给他试衣服了。

薛慈觉得那些衣服穿起来区别不大。

从某种程度上,谢问寒和薛家人也是这么以的——穿上都一样好看, 很难抉择。

但是风格有所不同,所以选了其中代表『性』的几件,迎宾客、宣誓、敬酒、摄影留念的时候分开穿……总之隔一小时可以换一件, 充分发挥观能『性』。

薛慈在旁边垂着眼听讲, 一边听一边神游外。觉得今年给父兄和爱人的礼物或许可以添一个换衣娃娃什么的满足一下他们换装的欲望……至少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不过昨的精挑细选也是卓有成效的,薛慈站在婚礼场地的入口处等待客人,穿的是件裁剪漂亮的白『色』风衣, 愈加勾勒出腰身修。内衬映花衬衫,戴白『色』手套,十分出挑显眼。

他皮肤白,穿着白『色』极显气质,远远望去如同落进人间里的一片雪花,隔再远,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能受邀来参加婚礼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不和薛慈熟识,也是见过许多面的。但算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看薛慈的时候也会微微失神,然感慨薛慈的外貌未免生得太出『色』了——如果不是他如今成也实在太令人侧目不可或缺,恐怕光凭一张脸都能让其他品质都黯然失『色』了。

薛慈唇边带着很浅淡的笑意,很有礼貌地等待着几位老师什么时候来。

不一会,和薛正景商讨完事宜的谢问寒也回来了。

他穿的是黑『色』风衣,和薛慈是情侣装,五官深刻俊美,一身装束更衬丰神俊朗。目光落在薛慈身上,忍不住给他『揉』一『揉』肩背手腕。让薛慈先去休息,站久了也累。

谢问寒唇边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与平日冷颜不同,更温声细语。他们低声耳语的时候,没等师,却等了白家的人。

人数其实不多,基本上只派了几位代表人物,战战兢兢地递上礼金然喊人。

谢问寒是家,在白家的辈分大,所以喊什么的都有,薛慈听着自己的称呼从“舅舅”快跳跃“祖爷”了,不禁有两分无言以对。谢问寒的态度始终冷淡,也只有薛慈出言,让他们不要拘谨,先入场随意玩乐。

白家人小心翼翼觑了谢问寒一眼,飞速地答了句“是”,随入场。

来客中还有不少是薛慈的旧识,许久未见。

重要人物,诸如薛慈在华大的恩师方教授、芯科院教导他的导师们基本都来了。

还有华女士,如今的芯科院院之一也了场。

她和薛慈虽然没有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甚至可以,她几乎是薛慈做自己的继者来看待的。如今看薛慈成家立业,自然满心感慨,不出的酸涩心情。

今日薛慈他们是角,底繁忙,华女士是个洒脱『性』格,也没占据他太久时间,只贺礼送薛慈手上便准备离开。

她送来的新婚贺礼十分小巧,所以方便待在身边。

表面上看是一个朴素无奇的银『色』小匣子,但依照薛慈这么多年来的科研经验,然能看出这是用来放置殊芯片物质的铣金。铣金本身便是无价之宝,更不用提被它装着的东西了,可以是只有科研者能拿出的重礼。

薛慈入手也是微微一怔,想什么,“华院,这个太贵重……”

华女士幽幽道:“拿着吧,不好给礼给的比刘院轻。花了半年工资呢。”

薛慈:“……”

刘院,薛慈科芯院的上级之一,最近致力与把薛慈挖他们项目组里。

华女士微微一拨卷发,踏着难得穿上的高跟鞋走了。

等名单上的客人基本快齐的时候,突然有人蹿薛慈面前,声音异常阳光健气,倒吓得人一晃神:“阿慈!”

“新婚快乐啊。”

他道。

来人是个十分英俊的男『性』,皮肤微黑,更衬得牙齿雪白,身量很高,衣物下裹挟着恰好处形状明显的肌肉。

他对薛慈咧出一个巨大的微笑来,神『色』爽朗,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薛慈。

谢问寒的目光时落过来了。

然不声『色』地站在了薛慈的身前。

来人却毫无自觉,探着脑袋要和薛慈话。对挡在他们面前的谢问寒还有一些不满,觉得这个电灯泡怎么这么亮——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是那个电灯泡。

薛慈其实觉得来人的五官……是很熟悉的。

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是?”薛慈也不是会遮掩的『性』格,他平静问道。

“是灯明啊。”他大受打击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变化很大吗?可是你现在变化这么大,也认得出你的!”

灯明?

因多年前的阴差阳错,薛慈然还记得他。

最要的是,这些年薛慈其实经常听见灯明的名字——他是家的独子,但好好的继承人不,非入了军队,听被调遣进了殊部队中,战功倒是显赫。

一个本应该早亡的小孩,如今也能家出生入死,功绩斐然,也是一件好事。

薛慈微微怔愣地看着他,想……

或许命运从那个时候开始,已经不一样了。

“任务执行完了,现在调京州来,比以前自由多了,可以经常来看看你……”

“不用了。”谢问寒微笑回绝,“阿慈现在基本留在芯科院,他很忙。”

灯明看过来。

谢问寒笑意不减。

两人对视的空气中,仿佛都出现电闪雷鸣。

“喂。”

突然来个人『插』.入他们的对峙中,不过也只是瞥了谢问寒和灯明一眼,轻飘飘地落在薛慈身上,语气带着抱怨:“带来的贺礼被拦住了要检查,搞什么,别人的都不要检查,只有的要。”

话的是薛未悬,不知什么时候凑来的。

薛慈问他:“你带了什么?”

薛未悬望,挑了几样记得住的了……还有很多是记不住的。

薛慈:“……那么多东西,怪不得会被拦。”

不等薛未悬再开口抱怨,薛慈问他:“怎么送这么重的礼?”

“你可以不用带礼物来。”这是薛慈之前和他提过的。

薛未悬迟疑地停顿了一下,继续骂骂咧咧:“那不是要被那两个人比下去?怎么行!是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过得有多好,以免他们得意。”

薛慈不会闲去戳穿可是薛正景和薛浮根本不在意这些啊。只是想着小孩子的胜负心真是可怕,还是等他冷静下来再还回去。于是很客气地回:“知道了,贺礼的事会让他们尽快送过来的,带你进去找位置?”

接下来没什么重要的客人,而薛慈怕薛未悬和父兄吵起来。

占据薛慈目光的人变了。

灯明迅速转移火力:“他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你带着找位置吗?他不是小朋友。”

薛未悬的神『色』一下恼羞成怒起来,看着破坏他好事的人,目光狠厉。

灯明继续道:“如果他要带的话,那也要!”

谢问寒和他们不同,大度多了。他淡淡一笑,“没关系,反正客人也都场了,阿慈你去陪……”他看了薛未悬一眼,似笑非笑,“这位客人吧。”

薛未悬心道,谢问寒虽然讨厌,但还是很识时务。见谢问寒神态自然,轻轻亲吻了一下薛慈的眉心,低声耳语了什么。

薛慈的耳垂微微泛红。

但薛慈和谢问寒底恋爱这么多年,已经结婚,在外面亲一下额头不算什么,很快调整过来,“那薛未悬,还有灯明,一起过去吧。”

薛未悬、灯明:“……”

并没有感觉胜利。

骂骂咧咧。

薛慈能陪着他们的时间底不,谁叫他是今的角之一,客人齐,很快忙碌着去换衣服准备宣誓仪式了。

等着司仪让他们上台的那段时间里,薛慈默背着誓词——他的记忆力很好,原本看一眼能记住的誓词,此时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十几次。

“紧张?”谢问寒突然在耳边问他。

薛慈:“……有一点。”

他领二级芯科勋章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紧张。

谢问寒便也笑了起来,牵住他的手。这时候薛慈发现谢问寒的手心居然也渗出了一点薄汗。

谢问寒从婚礼开始便表现得极游刃有余的模样,没想原来也是会紧张的。

薛慈想。

也因谢问寒牵住他,最一点焦虑似乎也被分担出去了。

谢问寒打了个响指,,“抬头。”

婚礼现场是『露』的,这时『色』已近黄昏。薛慈一抬头,便看见空中白『色』光柱冲而上,在最顶端炸开一团烂漫烟花,无数光线四散而开,像是巨大的发光的蒲公英在摇曳。而在光线炸开的时候,最顶端变成数朵小型焰火继续绽放——虽然小却十分密集,铺满空,明亮的焰火映得空大亮,如同火烧云滚滚而来。

无数焰火,久久不歇,在婚礼现场的其他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看着那些像是下坠流星雨般的明亮光线,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谢问寒问他:“喜不喜欢?”

薛慈皱着眉思索,“应该是宣誓结束再放焰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不会犯这种基础错误对。”

谢问寒愕然。

随即是憋不住笑了:“不是工人员放的,是放的。”

准确来,是用他的能力放的。

薛慈微微一怔,反应过来。

空依旧没有平息,无数流星垂落砸下,只是所有人都以这是殊焰火制出的效果,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

“想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还紧不紧张?”

薛慈:“不那么紧张了。”

“那好。”谢问寒轻轻一吻薛慈的指尖,“怕你突然想通,在这个时候跑掉。”

薛慈哭笑不得,轻轻去捏谢问寒的脸:“你话好怪,什么要在这时候跑掉?”

谢问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垂下眼,温柔地注视着爱人:“阿慈。”

“嗯?”

“谢谢你选择。”

薛慈微怔了怔,他:“不要谢谢。”

“也不是选择,是因……”他顿了顿,虽然不惯肉麻的话,却还是认真道,“因爱你。”

谢问寒的血『液』滚烫,面上也通红,他耳边寂静,整个人都怔怔地:“也是。”

很快,他觉得这样不正式,认真:“爱你。”

台上的司仪已经持完前期程序,道:“有请们的新郎与新郎出场……”

可惜他完半,无人回应。只能处变不惊地微笑道:“让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与新郎出场!”

并非故意,只是新郎们还听不见。

他们在台下亲吻,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宣誓。

焰火依旧灿烂,空滚烫。

·

他们在糟糕的时间相遇,但好在最选择了最正确的那条路。

打出了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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