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合 回合之间

一个泰夫林人独自坐在店里。

这些位面的弃儿在印记城不计其数,孤僻、古怪、暴躁,以他们身上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统为耻或者为荣,但是眼下这一个却和他的兄弟姐妹有点儿不同。他面容英俊,黝黑的皮肤中微微透着点红,又黑又长的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光滑的马尾,瞳孔颜色很淡,近乎严重眼疾患者似的苍白,内里跳跃着斑斑火焰。他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焦灼体味,像是什么东西日夜不息的燃烧,却又绝非那种叫人讨厌的硫磺臭气,几乎可以错认成一种风格独特的男士香水。

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不短一段时间了,只要了一杯奶茶,然后就霸占着整张桌子专心致志的摆牌。不是没有人去打过主意,他只是头也不抬的说:“我等人。”于是别人在旁边站上几秒钟便走了,仿佛他给出的借口天经地义,而他们也是诸位面间最通情达理的绅士一般。

又一个人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泰夫林这次没再拒绝。

“让我看看……”颇具贵族气质的男子坐下来伸着手指在排成一个复杂结构的牌堆上指指点点,突然干净利落的抽出其中一张翻开放到最上面:“就它了!”

“哼,阿祖斯。”男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传统,理智,知识,思考,魔法艺术的教导和学习……真是一堆狗屎。对巴特祖来说他又代表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失败吗?”

“在更古老的规则中,这张牌实际上是萨弗拉斯,预言与占卜之神。您迟到了,伟大的王子陛下。”泰夫林人一张一张的把牌拢起来,面带笑容的看着对方。

“半只鸡,一块洛斯兽肉排,一份兽野奶酪,一瓶白葡萄酒,一盘烤蘑菇,酱多抹些,再来几个苹果,给我切开……”希瑞克杂七杂八要了一堆,然后大马金刀的斜着往椅子上一靠。

“随便吧,我才不信占卜这回事,还不是由着人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谋杀之神还是欧沙利文的相貌,翘起二郎腿:“这神就是他妈的夜壶,用得着的时候当宝,用不着的时候嫌臭。我说,这次你算把我给坑了。”

泰夫林人慢慢洗牌,风度翩翩。“何出此言呢,王子陛下。您赢了,您选择的那位小姐在对决中取得了完胜。非常出乎我的意料,真的。一个神孽,一个费阿尼的服务……我敢用卡尼亚和您打赌,这可是密斯特拉也没有的待遇。”

“哈,所以你就为你的人大行方便?”希瑞克嘲讽道:“我像个傻瓜似的回家等,等待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友谊赛,但是我等到了什么?你甚至给她派去了一支军队!还有呢?我想想。地狱火,禁锢术,时间停止……我也敢用至高王座和你打赌,墨菲斯托费利斯大人——你对付巴尔泽布的时候都没这么上心过!”

他双掌靠得很近打手势:“我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么,这么一点点的人情。结果你转眼间就把一切都毁了——以后人家问起来:‘嗨,希瑞克,当我为了您的赌局和武装到牙齿的对手玩命的时候,您都做了什么?’我说:‘噢,对不起,亲爱的,我当时正忙着在一个称颂我威能的祭典上享用处女呢!’嗯?行了,去吧,一会儿算账。”

地方都被盘子给占了,墨菲斯托费利斯只好把牌拿在手里倒腾。

“我并没有违反我们商定的游戏规则。”

“是啊,我就认倒霉呗。哎我说,你们魔鬼是不是都是耗子变的?一个个这么会钻空子。”希瑞克毫无形象的用牙咬出瓶塞,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之后开始往苹果上抹奶酪。

“王子陛下……我们认识多久了?”听了一阵希瑞克咀嚼的声音,墨菲斯托费利斯开口问道。

“唔,几百年了吧。”希瑞克就着一大口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干嘛?”

魔鬼之王轻叹。“是啊,一转眼都几百年了。我记得那时候格莱西雅还只是个被骄纵惯了的大小姐,现在也能执掌玛尔搏吉,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平起平坐了。”

“切。”希瑞克嗤笑一声:“排排坐,吃果果,玩了大半辈子怎么就不嫌烦?什么正经事都耽误了。要我说当年你哪怕再把那把火烧大一点儿,现如今神国的半边天就得改头换面。”

“世事难料,正因如此生命才有乐趣,不是么?”墨菲斯托费利斯又抽出一张牌,紫黑色的太阳映衬着一个惨白的头骨:“谁又能想到,那一次不管不顾到我的神庙里探险的四个冒险者中,后来居然会有三人成为不朽的神明呢?再说,耶格,巴尔,米尔寇……比起他们,我还是更欣赏您。”

他轻轻转动牌,图像不断变幻,凝成一个个昭彰那些伟大存在的圣徽,最后又化成骷髅头,仿佛在盯着每一个人狞笑。谋杀之神微微撇一下嘴——牌面上的光芒立刻消失了。

“得了吧,好话说给你们家老头子听去。都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可你跟大蛞蝓自从我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起就互相较劲了吧?到现在也没搞定……你就不兴打打溜须,让他也帮帮你?”

希瑞克伸手撕下半拉鸡腿:“还有,你约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可别是找我跟那个秤砣脑袋拉关系,你一定把他惹火了——我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当然理解,桌子旁边的座位永远都是有限的。”墨菲斯托费利斯仍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即使对方提到他最厌恶的两者时也是如此:“我不会和您抢,而且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溃散地狱火带回来的力量非常有趣……甚至超出我的预期。”

“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种主意?”希瑞克扬眉看着他。“原来你没打算动真格的?”

“我又不是蛇,哪有那么大的胃口。实话跟您讲,就算我的人真的侥幸胜利了,我也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吃的太快太多会噎死的,欲速则不达。想堆砌成功之塔,材料只能是细节和耐心。”

“我明白,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你就不用老是提点我了。”希瑞克“噗”的吐掉骨头。

“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大魔鬼端起仍然温热的奶茶:“其实是一个小小的请求……王子陛下,您能把那个红袍法师的灵魂给我吗?我会永记您的慷慨。”

“谁?哪个红袍法师?”

“就是您在卡瑟利杀死的那个,我记得他叫塞斯。我没有得到他,想必是有幸成为您的收藏品了?”

“哦,那家伙。你不说我都忘了。”希瑞克举着餐叉:“我倒不是稀罕。不过法师一般都是神鬼不忌无法无天的,这么做无非是预防万一,免得他落到凯兰沃手里罢了。妈的,还玩什么信仰与存在的循环,无信者的末日审判……故弄玄虚。活着什么也不怕,死了什么也不理,有什么不好。你要他干嘛?现在?”

“为了完成一个契约。”墨菲斯托费利斯一错牌,出现的仍然是头骨骷髅,只是这一个戴着金灿灿镶满宝石的王冠,深邃空洞的眼窝中有针刺样的邪恶微光闪烁——象征了魔法和死灵力量所能达到的一种极致境界。

“好吧。我找找看,但愿女士没在附近。”希瑞克双眼变得深黯:“对了,我听说你们在巴托的什么地方建了一座万门之城的复刻,还经常抓些城里的倒霉蛋回去研究?除了巴特祖还真没谁能有这等手笔。怎么样,有进展么?”

“不过是一些预备性的基础建设罢了。没有女士,搬空整个印记城也无济于事。谢谢,非常感谢。”大魔鬼接过谋杀之神递来的灵魂棱柱,微笑颔首。

“努力吧同志,革命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希瑞克胡乱抹了把嘴站起身。“我也就这么个熊样啦——想吃个早点还得他妈的靠神临。”

谋杀之神走后,墨菲斯托费利斯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多元宇宙的诸神在他手指间翻飞流转,仅凭这一手他就能去绝大多数赌场当个称职的荷官。整套牌组从古到今已经变化过很多次……有的牌增加,有的牌消失,有的牌改变。

但永远是完整的一副。一张从未见过的新牌突然被翻到最上面,罕见的没有神徽,牌面模糊朦胧,好像雾里看花似的分辨不清。大魔鬼凝视几秒钟,随后他将它重新洗了进去。包括众神在内,万事万物都不会一成不变……唯有秩序永存。

他出门的时候被拦住了。

“有什么问题么?”大魔鬼看着她。这个瘦弱躯体内的灵魂却饱含着种种与命运相搏的激烈情感,如拧成一股的钢丝般坚韧——值得关注。

“很抱歉,先生。本店不收血币。”名叫爱波妮的临时帮佣一手拉着怯生生的收账小女孩,一手坚定的挡住地狱第二号人物的去路。

“哦……当然。”墨菲斯托费利斯的笑容失效了,于是大魔鬼伸手摸兜,开始找钱。

照耀万渊平原的血日永不坠落。它像一只不瞑的森然巨目,巡视着满布熄灭灰烬、深渊裂隙、铁水喷泉和庞大金属要塞的无垠平原,千百个恶毒世界的起点。没有一位光明领域的神祗宣称跟无底深渊的红色太阳有关系,尽管深渊的大多数已知层面都笼罩在大同小异的魅影般烈日红光下,明亮的像是接受铁水瀑布的沐浴。

四十七在一处贫瘠岩坡的向阳面呆着。融化然后又凝固的金属呈块状胶结在土石间,等待地下的压力重新积攒,直至达到能再次撕裂大地的程度,抛射出沸腾的死亡。铁皮佬没有变回人形,可能是嫌麻烦,也可能是趴着更有利于晒太阳。他张开外装甲,众多吸能金属片从体内伸展开来,在灼人的日头下闪耀,显然极为享受炎阳和地热双重烘烤的味道。

魅魔躲在自身翼膜的阴影里面,带着颠倒众生的风情在附近散步。泥土中滑过一丝与金属反光不太一样的光亮——她没有弯腰,而是伸足过去拨开尘土,用脚趾把半掩的黑色宝石拈起,勾踝屈膝从另一条腿后面交到手中。整个动作诡异又充满美感,尤其是贲张的腰胯曲线,能把任何一个看见这一切的雄性生物眼珠子勾出来。

但是面对一辆车……无论怎么说也未免有点媚眼做给瞎子看的感觉。

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摩利尔和凯罗去了岩坡另一边,处理一些必须解决的“私人问题”。哼,既软弱又麻烦的主物质人。连一会儿功夫也忍不了吗?魅魔一边把玩着黑曜石一边想到。不过女法师和他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而且很难对付,一路上种种已经对此有了充分的证明。魅魔转身往回走,暗地里白了做日光浴的四十七一眼。他居然都不跟她说话,真气人!

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主动一点?魅魔的心思像她的手指一样拨动着。菲尔加斯和凯丽一个往东一个朝西,走的都挺远——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只有她与四十七两个。如果他是人,魅魔不会有片刻迟疑。太多情比金坚却劳燕分飞的故事了,情感的洪流绝不是诸如誓言、信任等等虚幻脆弱的纽带能够维系的。一切表象下面都包含着名为“混乱”的本源,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它就会像一头饥饿的疯兽,轻易挣脱理性的锁链。但是他不一样。褪尽曾经吸收的恶魔大杂烩,他变得愈发强悍,致命,坚不可摧,而且比初见时那个残破癫狂的金属武士还要难以捉摸,如同他现在变化随心的外形一样。也许在他刚硬的躯壳深处,某个隐秘的地方也有柔软的存在?女法师可能探寻到了,魅魔却完全没有头绪。或者应该跟皮皮再商量一下?夸赛魔往往因为体小力弱而被巴佬瞧不起,但她可不会轻视小恶魔那经过高度浓缩的满肚子坏水。咦?一直没注意——它怎么也不见了?

她看到摩利尔走过来,路上绕过坍塌的岩壁,对石头和金属中爬行的肥大虫豸视而不见。拿着那根令人望而生畏的法杖,她总算与不会打扮土里土气的流浪法师之间有了少许距离。女人最强的武器永远不是流星爆,魅魔欢快的冲女法师招手。皮皮为什么会跟着她?

“摩利尔,我们是不是先临时找个铁堡补给休息一下?我看你有点儿累了。”魅魔说道:“没办法,无底深渊能让最强壮的旅者以最快的速度疲惫。它的每一个层面都大过一个世界,想到断域镇,我们还有得走呢——就算借助四十七大人的力量也一样。”

“我在想我们也许不需要去那个断域镇。”摩利尔摇摇头。“路有很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什么?”魅魔轻皱眉头:“可是摩利尔小姐,每个旅行者都会先去那儿。整个无底深渊没有比断域镇更方便,更安全的地方了。我是说,要探索这个危险迷人的国度,我们不能像被追得走投无路的人一样随便抓个通往下层的裂缝就跳进去。我们应该有准备,有计划……”

“不必了,我从来没在他那儿找到过什么计划书。”摩利尔的法杖也在烈日下流光闪烁:“你帮助菲尔加斯从追捕他的恶魔手中脱身。那些恶魔非常强大,对吧?”

“是啊,不过没什么,只需要一点技巧以及运气。怎么?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魅魔察觉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我刚刚得知它们也是奉命行事……能指挥它们的恶魔一定更了不起。你看,瓦达莉亚,我是一个法师。”女法师双眼深邃幽黑,好像能把人吸进去:“所以心思难免就多一些。我冒昧推论,你也许并非出于碰巧才向菲尔加斯施以援手的吧?她当时生命垂危,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我听说追杀者遭到了坚决有力的阻击。什么样的人才能调动两批精锐恶魔死战呢?”

小恶魔飞在摩利尔旁边,发现魅魔的目光投向它,锐声叫嚷着为自己辩解。“不要责备皮皮!皮皮现在是魔宠,魔宠可没有秘密可言!与皮皮无关!”

魔宠?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因为几乎算得上是同生共死,法师选择魔宠时都十分谨慎。没有称心如意的合适对象,经年累月的观察培养,他们宁肯不要拥有魔宠所能带来的诸多好处——摩利尔就那么放任小恶魔乱飞,魅魔不由得开始揣测掐死皮皮时女法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痛苦表情了。

“快点,没空再兜圈子了。”凯丽的行动无声无息,即便她的高跟踩在铁块上也一样:“你们的感情用事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既然找到你们,那么他的事情就已经办完,现在要办我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我都不管,这是约定好的……嗨!说话!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躲在一边装死?你答应过我,我们必须马上去寻找主宰者!”

“唉,那我就把皮皮说过的再重复一遍好啦。两个恶魔合作,一个恶魔知道的事情绝不会比另一个更多。”魅魔孤掌难鸣,大势已去。两个恶魔合作,一个恶魔能办成的事情绝对会被另一个搅黄。哼,那小坏种以后就留给冒失的女法师头疼去吧。

四十七仍然一言不发——他默默的收整设备,给一帮女人腾出位子。菲尔加斯站在他旁边,谁也不理,凝眸看向妖红天幕中的深渊太阳,完美的担当着车模的角色。

“……就是这样子。知道的我可全说喽!我只不过是服从美坎修特陛下的旨意罢了。至于女王陛下为什么关心菲尔加斯小姐,追杀她的又是何方势力,我真的不是很清楚。”魅魔心里倒也有些推测,不过没说出来。毕竟当初牺牲的可是整整一队雄性魅魔武士,还搭上了一位很受魅魔女王宠爱的侍女。亲近菲尔加斯的工作本来轮不到她的……魅魔不知道她的“屈服”会不会激起美坎修特的不快,虽然她也算“尽力”了——可谁又能猜到魅魔女王那奇异任性的逻辑思维呢?

“如此说来,如果我们想觐见魅魔女王,你可以为我们引荐喽?”摩利尔问道,魅魔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真实意图。

“我最多只能带你到女王宫殿的大门前……不管你信不信,真的只是碰巧,美坎修特陛下怎么会垂青我这种丑小鸭呢。”

女法师没有再问什么,靠在座位上闭起眼睛。淡淡热力透过衣袍烘衬着腰背,甚是舒服。

连魅魔女王美坎修特都在关注你……你的魅力不小么。她向四十七发出心灵讯息。怎么了?为什么总也不吭声?这可不像你。

不爱听我就不说呗。

……谢谢。摩利尔突然悄声低语。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本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想玩就玩,不好好学习会变成驴子。

唉。正经点说话能报废还是能怎么着?女法师没问,她知道答案。又休息了几分钟,她想起谋杀之神的嘱托——该了结的就了结了吧。

那个东西怎么样?不要勉强。

弄好了,叫他来吧。四十七立刻回答:举手之劳而已。

给我看看。

繁复无比的金属扣带“咯嗒咯嗒”的从旁边机器里吐出来,很像那种使用纸带的老式计算机,当然摩利尔没见过就是了。

女法师拿着它看了看,沉思片刻。接着她打开车窗——汹汹热风呼的一下子灌进车厢,她将金属带子随手往外一抛。

嗯?你不和小白脸做买卖了?那也别扔啊,我可以用它来装饰我的挡泥板。

他能拿到。摩利尔继续闭目养神,嘴角翘了起来。还是别叫他来为好——我怕你撞死他。

一只判魂魔很快发现被丢落尘埃的金属带。它远远跟随无意隐藏形迹的钢铁跑车有一阵子了,盘算这个“东西”有什么目的,自己又能否从中捞到些好处。判魂魔一眼就看出带子绝非凡品,尽管暂时还无法辨认它的性质和功用,但强烈的魔法灵光是掩饰不了的。也许是个腰带?为什么把它丢掉?判魂魔迅速挥动粗壮如树的手臂,一连串亵渎咒语随着腐臭的呼吸一起从它野猪一样的嘴巴里流出,魔力的反馈下周围连一只苍蝇都无所遁形,同时也初步探明金属带上应该没有陷阱。

察探后判魂魔一把捞起带子,它在它的掌心像个精致的手环。恶魔准备第一时间传送离开,返回一个不太重要的巢穴——它可以在那里慢慢研究它,一旦事态有变需要撤退,损失也可以接受。它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没能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恶魔自己的影子涌起来扼住它的喉咙,判魂魔一向残忍无情的红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惊骇。恶魔背上相对来说小得可笑的翅膀疯狂扑扇着,徒劳的妄想脱离阴影的撕咬——光线难透的黑暗荡漾了几秒钟,判魂魔二十尺高的庞大身躯四分五裂。

影子没有消散,扭动着在地上蔓延,混同污血渗进铜锈色的土壤。阴影铺出一道漆黑的地毯,迎接它们的至高君王。脚印凭空而现,若有若无,日光折射出一个空虚的轮廓。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把金属扣带从判魂魔的残肢中拾起来,无数缓慢转动的齿轮镜子般闪亮,映现谋杀之神阴惨的眼睛。

它完整了?有把握吗?神灾剑低鸣着,在他耳边轻诉。

你在冒险,我的爱人。

希瑞克拿着金属带,将其两端相接。它的机括不再差之毫厘,能量毫无滞涩的在里面循环流动,圆转如意,生生不息。

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冒险。

谋杀之神双手举起环带。从他的角度看去,它正好把太阳圈在中间——仿佛囚住了狰狞红日。

……

ps:上一章除了暗黑、希瑞、战锤40k、星球大战之外,还有一个。

或者说我认为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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