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那位古川一定是受伤后疼痛难忍,才没看清道路前方已经放下的铁路道口栏杆,一头撞在火车上了吧?”

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御手洗。

“情况可能不是这样。据我的推想,古川在遭受了失去右臂的意外后,实在疼得难以忍受。为了止疼,同时也避免受到更大刺激,我想他一定吞服了某种毒品。他本是就是个瘾君子,可能除了海洛因以外还用过许多其他毒品。要是上他成城的公寓里去检查,一定能找出不少这类东西。他想必是在驾车途中服用了致幻剂之类的毒品。经常享受这种快感的瘾君子都知道,吞服毒品以后不但胳膊上的伤口感觉不到疼痛,精神上也能彻底放松下来。他这么做了,结果身上的伤口也许不疼了,但视线模糊,看不清道口的栏杆。”

“噢,原来是这样。”我十分赞成他的说法,又问道,“这么说,他的毒品一定是从冰室社长那里得来的吧?会是她向自己的秘书主动提供的吗?”

“这还很难说。不知道是冰室社长向他提供了毒品,还是古川用毒品把她拖下了水,这两人之间的交易我们不得而知。社长迷上了毒品后又提供给了自己的丈夫赤松先生,就这样,一帮人全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有些事我在警察面前不想说,在这里说说倒无妨。我想,正因为赤松和冰室夫妻二人对于对方吸食毒品的事知根知底,赤松先生才可能以此为把柄,要挟他夫人每月提供生活费。时间一长,冰室和古川这对野鸳鸯就把冰室分居中的丈夫赤松稻平当成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认为这就是这桩事件背后的起因。”

“可是,对于赤松先生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婚姻,也就是冰室社长这棵摇钱树,对吧?”

“正是这样。失掉了她,自己的生活就没着落了。怎么说呢,大多数的惨剧都是这种原因引起的。你们可以把这些情况作为案件的背景资料记下来。噢,后龟山先生往这里来了。我猜他已经得到结果了,证实了发生在成城二丁目道口的交通事故中的死者就是古川精治本人。”

这时,后龟山推开餐馆正面的玻璃门,两条短腿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向这边走近。

“各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吧?”

“不,还没尽兴呢!”御手洗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好,我就坐这里陪着各位了。给我也来一杯咖啡吧。噢,我要的是咖啡,可别弄错了。御手洗先生,刚才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成城那起道口交通事故中被烧死的司机身上确实缺了一条手臂,而血型又正好与东武线电车上挂着的那条手臂,以及滴落在大黑公寓里的血迹完全相符。”

“噢,是吗?”

御手洗一边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露出早就不出所料的表情回答道。

“另外,不知各位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要是你们没什么事找我,我本来准备在浅草附近散散步,然后直接回横滨去。”

“回横滨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

“不,也没什么急事。”

后龟山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道:“要是御手洗先生和各位都没什么要紧事,不妨再陪我们多聊聊吧。”

“这倒没什么问题,可是不知道你还想聊些什么?”御手洗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口气故意问道。

我实在看不过眼,便主动帮着后龟山说道:“御手洗君,你不是还没把赤松稻平的死因以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吗?古川的行踪已经知道了,但赤松先生是怎么死的也得对我们讲讲吧?”

听我这么说,后龟山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是啊,要是你把事情好好给我们讲一讲,那可就帮了我们大忙了。”

“总不能就在这里说吧?那样马上会有一大堆爱听热闹的闲人围过来,许多记者也会抱着相机凑过来的。”御手洗说。

“我这会儿还得赶回公司有事呢。”汤浅也在一旁说道。

“后龟山先生。”御手洗扭头看了看这位胖乎乎的警官,露出满脸狡猾的笑容问道,“赤松稻平先生的案子,你真的希望我来帮你找答案吗?”

“是啊,对我来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了。”

“那也是你们浅草警署案件侦破指挥部全体人员的想法吗?”

“不,这还得听听我们主任的意思……不过,在这种问题上意见很难统一。”

御手洗笑眯眯地说:“看来破个案还得请外头的人来帮忙,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事,不大合乎警方的惯例吧?”

“是啊,确实如你所说,是不大合乎惯例。”

“可是,那位专爱画空中飞翔之人的画家最后死在半空中,这也算是前所未有、不合惯例的死法吧?那好,虽然我手头还有不少事等着做,但只要刚才那位田崎警官向我提要求的话,我还是肯帮忙的。”

“我想他也会希望你能帮忙的。”

“这里旁边就有部公共电话,你马上就打个电话让他接,我希望听他亲口这么说。”

说着,御手洗开始把饭桌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后龟山几乎看呆了,想了很久,只好照办。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电话后往里头塞了一枚十元硬币。

电话接通后,后龟山先是压低嗓门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就把话筒向御手洗递了过来。御手洗慢吞吞地抹了抹嘴,站起来接过了话筒。

“喂,哪位?噢,我以为是谁呢?是刚才接待过我们的田崎警官啊,找我有何贵干?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想赶回横滨去啦。喂,喂,什么事?这电话怎么听不清?请大声点儿。噢,是赤松先生那起案子啊?要是你愿意让我出面帮忙,我可以告诉你。噢,是的,既然你希望我帮忙,这事儿好商量。好,我知道了,没问题。至于怎么帮忙,我先和后龟山先生在这里好好研究一下吧。那好,先这样。”

御手洗依然冷冰冰地放下了话筒。对他这种异常的好胜心,我只能暗暗替他感到羞愧。

“我看就这样吧,后龟山先生。今晚八点整,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的那家锁店门前碰头,到时我再把案件的内情告诉你们。那时候汤浅先生也该有空了吧?那,就这么定了。后龟山先生,请你按时到场。太阳落山以后我解释起来就更方便一些。”

“有些小事情还想请你们在去那里之前帮我准备一下。首先,请派人到银座的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借一个真人大小的人体模特来。要那种用布缝制的,像毛绒玩具一样里头填充着海绵的假人。他们公司的试衣室里就摆着一些。另外再准备一根三十米长的绳子,这两样东西都是做实验必不可少的,因此务必带来。如果缺了这两样东西,说明案情时就费劲多了。”

“哦,差点儿还忘了一样。再从那里带一条能拆卸的人体模特的右手臂来,只要肘部以下的这一段就够了。这几样东西请务必替我准备好。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八点再见。”

说完,御手洗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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